不挑向阳的坡，不拣肥沃的窝

偏把籽实丢进荒原的石缝里落

像攥着初心的人，避开肥壤的诱惑

只向硬土要一寸立足的角落

根须在地下织网，不贪深层的膏腴

遇着沙砾就绕，碰着岩石就裹

不与杂草争养分，不跟荆棘抢脉络

只把每一丝力气，都扎进贫瘠的脉搏

有人问它，为何偏选这苦地？

它让风捎话

沃土易养娇根，硬土才铸硬骨

就像廉洁的根，越在考验里，越扎得牢固

枝干往上长，只朝天空伸着直腰

不缠藤蔓的软，不绕歪树的梢

旁逸的芽尖，刚冒头就被风剪去

像拒绝私念的人，把“偏斜”早早掐掉

春日里不抢繁花的艳，只抽几片新绿

夏日里不贪浓荫的懒，仍把枝干举高

连飞鸟筑巢，都只许选最稳的枝桠

不许衔来半片腐叶，污了立身的清白道

暴雨打过来，它把腰弯成韧弓

却不让一滴浊水，顺着枝干往下掉

风沙卷过来，它把叶拢成屏障

却不让一粒沙尘，藏进树皮的褶皱里逃

每片叶子都摊得透亮，像擦净的铜镜

不截留晨露的清，不囤积晚霞的红

阳光照过来，叶缝里漏下的都是明晃晃的暖

没有半分阴影，藏在叶脉的纹路中

蝉儿来歌唱，它只当是风的伴舞

不借虫鸣炫耀，不拿声响邀功

秋霜来染色，它把叶染成浅黄

不与枫叶争艳，不跟银杏比浓

落的叶也铺得整齐，连脉络都透着干净

不像有些树，落叶里裹着腐果的腥

有人说它太“寡淡”，没有桃李的甜

它让叶晃了晃

甜果易招贪嘴的虫，寡淡才保得长久

就像廉洁的人，守着平淡，才守得心安

冬天剥去它的叶，露出斑驳的枝干

却剥不去它骨子里的直，和皮上的坚

雪落在枝桠上，堆得再厚也压不弯它的腰

那些正直的人啊，哪怕顶着千斤重，依旧站得周正

年轮在树心里圈着，一圈圈都是清白

没有半圈是虚的，没有半圈藏着私念

每一道纹路，都记着它在风里雨里的坚守

记着它不贪、不占、不偏、不倚的年年

待到来年春，新叶又从枝尖冒

还是那样的绿，还是那样的俏

不像有些树，长着长着就歪了方向

它始终站在原地，守着最初的约

始终以沉默践行着对土地的承诺

路过的人若问，这树为何能长长久久？

风会指着它的根、它的干、它的叶

因为它把“廉洁”刻进了每一圈年轮里

就像大地深处那脉清泉，不喧哗，不张扬

像人把初心刻进心里，才能站成永恒的标高